当警方找到被害人杨志强时，这位28岁的建筑工人连说三个“不可能”，他不愿相信相恋两年的女友是个“骗子”。此前，他的生活很有规律：上班、下班、和女友聊天。从他们的“资金交往”情况来看，不到两年，杨志强通过微信、支付宝、银行卡陆续给“女友”转账36笔，累计9万余元。而自己的辛苦钱却被“女友”以每套2900元“业绩款”的形式上交“公司”，转身晋升为“课堂大领导”。

近日，江苏省苏州市虎丘区检察院依法以诈骗罪，对这起特大网络婚恋诈骗案段某某等63名被告人提起公诉。

2019年3月25日，小磊向虎丘警方报案称，他通过交友网站结识了“刘丹”，后对方以胃疼或家中有事等各种理由让小磊汇款，陆续转账14900元后，“女友”便消失了。

虎丘警方经侦查发现，“刘丹”系藏匿于河北省保定市的百余人诈骗团伙中的一员。2019年11月16日，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，虎丘警方一举抓获犯罪嫌疑人段某某等共140余人。

警方查明，2016年至2019年，经理段某某等人以“广州某化工有限公司”的名号，打着卖化妆品的旗号，在没有实物交易的情况下，通过“邀约”和“打款”两种方式，通过建立“经理—课堂大领导—主任—业务员”4级传销组织、依托22个诈骗窝点、成立140余人诈骗团伙，非法所得126万余元。

“邀约”就是“拉人头”，首先拉亲朋好友，也要通过网络交友平台以恋爱名义诱骗他人入伙。“打款”就是“冲业绩”，把诈骗的钱以“业绩款”形式上交，日后作为提拔依据。

这个传销组织等级森严，提成严格按等级高低来分配，一套2900元的“业绩款”，经理提成2057元，剩余833元由课堂领导、主任、业务员按比例分成。

因担心转账漏洞多，犯罪集团要求上交的业绩款都是现金。抓捕当天，在段某某居住地，搜到16万现金，作为经理，他每月提成少则七八万，多则十几万，而处在食物链低端的业务员，收入就很有限。

据业务员殷某交代，他上交的业绩款，按比例层层返利到他手中只有几百元。不到两年，他挣了8万块，“除去骗家里人的，两年也就挣了4万块，想想也不多，真是后悔。”

△公安机关扣押的部分书证，从这些笔记中，可以看出犯罪集团的洗脑手段

百余人的诈骗团队，除了等级管理外，为了控制团伙成员，成员间除了工作不允许相互攀谈，业务员要充满“正能量”杜绝消极情绪，“洗脑”是他们的重要武器。

△笔记本上每句话像打了鸡血一样，谎话连篇却又激情澎湃

警方查获的几十本笔记上，记载了这一犯罪团伙的洗脑模式。课堂大领导定期会召开会议开展骗术培训，通过上线会、新人见面会、升职会等形式树立成功励志典型，大家相互交流诈骗心得，一起勾勒一幅“亲人不理解、朋友把我骂，一片片网络壮大、一把把钞票拿下”的黄粱美梦。

△一套业绩款被层层分成

美梦之下是赤裸裸的晋升法则。一套2900元业绩款叫“野心”，1-2套是业务员、3-9套是主管、10-64套是主任、65-392套是经理、393套以上是总经理，这个级别就可以一次性拿296万潇洒“出局”了。

在这里，人人都想“出局”。

△改编的行业之歌成为洗脑利器

笔记本上每句话像打了鸡血一样，谎话连篇却又激情澎湃，“要正确理解骗，骗分善意和恶意，用在商业上是一种技巧，是商业上最高代名词”。该组织甚至编了“新八荣八耻” 、“励志”歌曲《不要认为自己没有用》，作为集团洗脑工具。

团伙中约四分之一的犯罪嫌疑人曾是被害人，当初也都是被以恋爱、找工作为由，被骗至窝点。上文提到的殷某也是被“女友”骗来一顿洗脑后，和其余11名男子被安排在同一寝室，开始了“狩猎时光”，从受害人变成了害人者。

3月22日，该案移送虎丘区检察院审查起诉。“一些犯罪嫌疑人是由被害人转化而来，我们结合嫌疑人的认罪态度、涉案金额、作用地位、参与时间等因素区别对待。”承办人刘倩介绍说。最终，通过释法说理，促使全案起诉的63名犯罪嫌疑人中，有57名自愿认罪认罚，认罪认罚率达90.48%。

近年来，网恋“杀猪盘”频发高发。2019年公安部发布的《电信网络诈骗治理研究报告》显示，网络婚恋诈骗是电信网络诈骗的主要犯罪类型之一。虎丘区检察院的相关案件统计也印证了这一点：２０１６年至今，该院共办理利用网络实施诈骗案件４６件２４９人，其中网络婚恋诈骗案１８件１５６人，占比分别为３９%和６３％。这些网络婚恋诈骗案已经呈现集团化运作、传销模式管理、洗钱勾连追赃难等新特点。

——传销手段、集团运作。在我院办理的网络交友诈骗案中，有９件１４７人实施多人诈骗，犯罪集团化、传销化特征明显。除了上文介绍的段某某等６３人特大交友诈骗案外，邓某某等35人诈骗案也是通过建立四级传销管理模式，以“邀约”“打款”等传销手段收取价格不等的“人头费”“业绩款”，通过诈骗业绩，提升层级地位，获取更高分成。

——管理严格、层层洗脑。诈骗集团内分工明确，实行分层管理、设置竞争机制、上升渠道。经理管理所有窝点主任、统计诈骗所得、收发诈骗资金、开展骗术培训、树立成功典型；课堂大领导管理所有窝点的团队性、业务性工作，负责人员流动、业务培训、各种见面会等；寝室主任负责各个窝点业务员的衣食住行，关注每个人的喜怒哀乐。集团里“四不许”：不许打听加入方式、谈恋爱、打听业绩、交流信息，通过编造梦想、调整心态、层层洗脑、实施诈骗。

——参与洗钱、境外转款。诈骗来钱快，要想守住不当收益，一些网络婚恋诈骗分子与洗钱团伙相互勾连，他们将诈骗赃款转移至“水房”，迅速拆分后进行“洗白”。在王某某等６人涉嫌掩饰、隐瞒犯罪所得、犯罪所得收益案中，有的婚恋诈骗组织委托洗钱团伙将资金“洗白”上岸，大量赃款注入“资金池”后，通过多层级的银行卡进行资金流转和拆分。

同时，这些卡还伴有大量其他资金进出，给追赃中“诈骗金额关联性”认定带来困难。多层转移后，这些资金通过特定APP购买虚拟货币，再以“提币”的方式，转移到境外联络群提供的海外账户，实现资金“洗白”。[此文来源虎丘检察发布，版权归原作者所有，如有侵权请及时告知]